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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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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考試

夜, 沈燭音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拆開言子緒的信。

他的來信上說,他聽從了謝濯臣的建議, 與和阿爹生意夥伴們的兒子在娛樂場上混熟了,的確打開了關系網。

他的突然崛起令阿爹另眼相看,決定分別給他和言子漣一個機會。

言家商鋪遍布王朝,他二人可以各自選擇一個城市接手家中生意,以兩年為期論高下。

他選擇了鹿山城。

信中極盡諂媚之語,希望謝濯臣可以幫他。

沈燭音揉著眼睛將信轉交謝濯臣, 她在恍惚之間看到他翻了個白眼, 但一閃而過,他的神色平靜,她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你會願意替他出謀劃策嗎?”

“不願意。”謝濯臣答得果斷又幹脆。

沈燭音訝異, “可你之前還說,幫他對我們只有好處。”

謝濯臣沒說話,將看過的信隨手一丟, 吹滅燭火,打算歇息。

他很難解釋,他樂意提點不在眼前的言子緒, 但並不待見要在身邊礙眼的言子緒。

“麻煩。”謝濯臣隨口糊弄道,“別想他了, 明日考試要早起, 你快點睡覺。”

沈燭音乖巧應了一聲“好。”

翌日書考, 沈燭音看到考卷上不出所料的“借花喻人”四個字, 第一反應不是自己該寫什麽, 而是謝濯臣會寫什麽。

其次便是樓諍會寫什麽。

大家的選擇不外乎“梅蘭竹菊”之類的答案,即便事實上並不喜歡。

因為想要一份分高的考卷, 便要有深的立意和大的格局。若只歌頌牡丹富貴芍藥美麗,即便這篇文章再引章據典,頭頭是道,它的分數上限也不高。

就像沈燭音第一個想到的是桃花,但她不會以此下筆。

托了京城那群貴婦們的福,即便腦海裏桃花漫天飛舞,她也只能想到“輕”、“賤”二字去形容。

沈燭音不由得搖了搖頭。

她轉念一想,若是問花,阿兄第一個想到的應該也會是桃花吧。

但他肯定也不會寫,因為當初給她取這個小名,只是因為他喜歡桃花酥餅。

毫無內涵。

但想到他偶爾執拗得一定要吃桃花酥餅的模樣,沈燭音又不自覺地笑了。

另一邊謝濯臣遲遲沒有下筆,看著這個題目陷入深思。

他想起抄襲事發那日沈燭音主動提起考題的試探,又想起昨日樓諍仿佛提前看到他落敗時的得意。

一定有什麽東西是他不知道的,他篤定地想。

考試結束後大家歡天喜地,猶如解脫了般獲得新生。即便知道得等成績出來後才能離開書院,也蓋不住大家匆匆回舍房打包行李的熱情。

但也有留在書院過年的,比如沈燭音和謝濯臣,比如辛娘子和辛才等等。

沈燭音在考後沒了人影,謝濯臣也不管她,只要她不出書院亂跑,隨她怎麽玩去哪玩。

此刻她正在廚房一邊研究桃花酥餅,一邊和辛娘子聊天。

辛娘子見她動手毫無章法,忍不住問道:“這酥餅是什麽獨特秘方不成,你這調配的用料和順序我從沒見過。”

沈燭音搖搖頭,“尋常做法做不出我想要的味道,我今日在考場上突然來了靈感,所以趕來試試。”

辛娘子見她將毫不相幹的東西攪在一起,眉頭皺得越來越深,“這得是什麽味道?”

“我也不知道。”沈燭音嘆了口氣,“我兄長喜歡的那個桃花酥餅是他娘親做的,這些年我嘗試過很多很多次,但都做不出他記憶裏的味道。”

辛娘子欲言又止,眼看著她又倒入大罐蜂蜜。

一個時辰後,沈燭音捧著三塊成果歡歡喜喜地回去。

卻在半路遇上了樓諍。

她在心裏哀呼邪門。拿著加了料的桂花糕去找樓諍時,被阿兄逮個正著。捧著桃花酥餅去找阿兄,偏又正面撞上樓諍。

而且樓諍貌似是特意在等她。

“阿音。”他坐在荷花池旁的石椅上,輕輕喚了她的名字。

沈燭音揚起笑容,“迫不及待”地朝他走了去。

“世子怎麽在這裏?”

樓諍掃過她手裏的盤子,看見那桃花樣的酥餅就惱火。

又是這個破酥餅,沒完沒了。

他當年心有芥蒂,即便成親了也沒有和她圓房,刻意冷落了她一些時日。

誰知她不僅沒主動來討好他,還整日窩在廚房裏打發時間,就知道研究那個破酥餅!

前世今生,沈燭音都不知道他心中如此怨懟。

見他不說話,她便又主動道:“世子是不是也要準備回家了?”

樓諍冷靜下來,眉目溫柔,伸手撥開了她額前碎發。

沈燭音身子一僵,隨後無措地眨了兩下眼睛。

“阿音。”他的聲音些許悵然,“你可知,京城那個是王府,不是我的家。”

沈燭音有些恍惚,這句話他曾經也說過,同樣的語氣。

若是上一世的他,這個時節並不會回京城。

如今的平西王妃並非他的親生母親,是平西王的繼室。他的母親生他時難產,最終太醫只保下了孩子。

他半歲時,平西王迎新王妃進門,一年後生下孩子,也就是樓邵。

據沈燭音所知,樓諍的繼室母親待他並沒有不好,但總歸不是親生,和樓邵相比,少了幾分溫情。

又因為前世樓邵樣樣出色,深得父親寵愛,所以樓諍常常感覺自己在王府是局外人。

他的世子身份源於他是嫡長子,又加上舅家位高權重,才得以保全。

可是這一世樓邵不再能處處壓他一頭,他理應得到平西王的眷顧,不該再有此感受。

“世子何出此言?”

樓諍的笑容夾帶幾分苦澀,“王妃不是我的母親,父親更疼愛我的弟弟,弟弟不喜歡我這個哥哥。所以,我是多餘的。”

“怎麽會呢。”沈燭音佯裝懵懂,“世子這麽好,怎會有人不喜歡。”

樓諍忽然紅了眼眶,“傻阿音,真正覺得我好的,也就只有你了。”

他的笑容勉強,“你就不怕我是裝的嗎?”

這句話前世沒有,沈燭音一時竟分不清,他這番話裏有幾分真情流露。

從前聽他說這些時,除了因他對自己敞開心扉的驚喜,餘下的全是對他的心疼。

如今卻覺得曾經的自己荒謬,不去心疼受人欺負、吃不飽穿不暖的自己和阿兄,反而去心疼一個錦衣玉食的世子,真是腦子進水。

她心裏冷笑,面上卻誠摯,“燭音何德何能,配世子逢場作戲。”

“當然配了。”樓諍微微彎腰,向她靠近,“畢竟阿音這麽乖巧懂事,這麽溫柔可愛。”

他的臉在她眼前放大,沈燭音呆呆地睜大了眼睛。

“所以,小阿音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逛廟會呢?”

“廟會?”沈燭音楞了楞。

樓諍緩慢地點了點頭,“過年的時候,鹿山城會舉辦廟會,我想去瞧一瞧,可一個人又冷清。若是找人陪我,我只想要阿音。”

鹿山城的廟會年年都有,可是沈燭音從來沒有見識過。因為阿兄不喜歡熱鬧,她自然沒那個膽子提出想要出去。

從前在書院過年就和平常日子一樣,除了阿兄會送她禮物。

“可是……”沈燭音神色為難,“世子也知道,兄長是不會允許的。”

這個回答在樓諍的意料之中,他耐心問道:“阿音已經是大姑娘了,還一定要聽兄長的話嗎?”

沈燭音頓了頓,“無論我有沒有長大,兄長t始終是兄長。”

“他對你很重要?”樓諍沒等她回答,又接著道:“有多重要?”

沈燭音沈默半晌,迎著他略帶審視的目光,很認真地說道:“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

樓諍背在身後的手攥成了拳。

原來如此。

他在片刻的豁然開朗後陷入無盡的埋怨。

他從前問過她,他對她有多重要。

那時沈燭音說,他就和他的生命一樣重要。

可她明明說喜歡他,憑什麽他不是第一位的?

他臉上的失望和哀怨一閃而過,言辭變得敷衍,“看來我得先問過謝兄才是。”

……

謝濯臣正蹲在舍房門口餵著小花,忽然眼前一片陰影,他擡頭方知來了客人。

“葉姑娘。”他將食物丟下,擦了擦手起身。

葉嬌鈴的視線掃過屋內,最後落在叼著食物繞著他跑的小花貓上。

她還以為他說有貓要餵是借口,居然是真的。

“是裴夫子讓我來的。”她面無表情,很是嚴肅。

見他神色從容,遲遲不問下文,她忍不住道:“你知道為什麽,對吧。”

“大概。”謝濯臣側過身,將舍房的門關上。

葉嬌鈴默默捏緊了拳頭,“你不是說,你最明白,如何讓一篇文章得到更高的評價嗎?”

“是夫子要讓我過去嗎?”謝濯臣確認地問。

葉嬌鈴氣笑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名聲對嗎?也不在乎那些為你說話的人?”

“如果你一定要答案的話……”謝濯臣神情冷漠,“那便是。”

“打那些為你說話之人的臉,這便是你的目的嗎?”葉嬌鈴因質問而提高了音量,“野薔薇?美麗嬌艷、含苞待放,你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你心裏在想誰啊!”

謝濯臣想過夫子看過他的答卷後,會把他叫到跟前痛罵一頓,他能接受。

但沒料到現在這場面。

她心有埋怨他能理解,可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葉姑娘,夫子該等久了。”

見她沒有反駁,謝濯臣便確定了是夫子要見他。

他行了一禮,“我先去了。”

擦肩而過,葉嬌鈴仰起頭,問了一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是個姑娘對嗎?”

她知道不合適,不該問,可還是沒忍住。

謝濯臣腳步一頓,但沒有回頭。

他坦然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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